— 露浓 —

【圣斗士】以父之名(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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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艾奥里亚醒来,发现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室内,正落在他脸上,于是不得不再次闭上了眼睛。他闭着眼睛疑惑了几分钟,这才想起今天是周六,没有课不用去学校,正好陪来家里过周末的小侄女。他在床上赖了片刻,想着是不是可以再睡一会儿,但窗外小鸟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于是终究还是爬了起来。洗漱完毕,来到餐厅,他看见哥哥已经坐在桌边,手里端着咖啡正在听晨间新闻。

“哥,”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突然就觉得眼眶一酸。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在看见哥哥的那一刻百感交集感慨万千。这明明只是再普通的一个早晨,不是么?

“你还穿着睡衣哪?”哥哥取笑他道,“还偏偏是那件?你可真是年度好叔叔。”

艾奥里亚低头,发现自己的睡衣是水灵灵的浅粉色,上面印满了桃心——这是好几年前纱织还小的时候买给他的礼物。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耸了耸肩,好脾气地说,“这没什么,纱织开心就好。”

艾俄洛斯摇头,“亏得安娜还觉得我太过溺爱孩子;她是没见识过你的所作所为。”

“纱织这么懂事的一个姑娘,无伤大雅的小事顺着她不也是应该的,难道还得为了所谓的管教特意对她不好?”

“听听,这标准熊孩子的熊父母口气,”艾俄洛斯笑着,“安娜这次可是事先吩咐了,纱织估计要提春假去中国旅游,不许答应她。安娜家里另有安排。”

“她怎么想起来要去中国旅游?”这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在这一刻艾奥里亚又是心中一动,好像这句话触碰到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事情,却偏偏想不起来究竟。中国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艾俄洛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开门的声音和老管家的问候。十三岁的纱织像只彩色的蝴蝶一般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小姑娘抱住艾俄洛斯的肩膀,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在艾俄洛斯脸颊上印下一个香吻。

“你妈妈可是给我打了预防针的,她说了,你提的事不准答应,你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没用,”艾俄洛斯板着脸说道。

“什么嘛!”纱织撅嘴,“妈妈说了春假另有安排那就另有安排,我怎么会来爸爸这里说三道四呢?我是那么不懂事的小孩吗?”

艾奥里亚应声道,“对啊,纱织很懂事的,当然知道听妈妈的安排。”而艾俄洛斯则是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纱织笑嘻嘻地接道,“好啦,爸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和妈妈吵架的;我知道你比我还怕她。”

“激将法没用的,鬼丫头。”

“才不是要激将,”纱织忽闪着大眼睛无辜地说道,“但是你早就答应今天带我去游乐园的,还不准备出发吗?去晚了到处都要排队的。我最喜欢的叔叔也要和我们一起去的吧?”

艾奥里亚忍不住笑着提醒她,“你只有我这一个叔叔。”

纱织跳到他身边抱住叔叔的手臂,“就算只有一个也是最喜欢的!所以我才给你买了这么可爱的睡衣,多好看,是不是?”

“是挺好看的。”

艾奥里亚这句话说得太真心实意,于是艾俄洛斯再次翻了个白眼。

今天的天气真是格外好,阳光明媚,天高气爽。虽说深秋寒意渐重,但玩疯了的纱织把围巾和淑女风范一并抛弃,到后来连艾俄洛斯兄弟两都只能拒绝又一次的过山车,但小姑娘还在意犹未尽地排队。被抛弃的兄弟两只好侯在过山车入口旁的小吃铺子。

“咦,这里有焦糖苹果?”艾奥里亚翻出钱包,笑着对哥哥说,“还记得么,哥?我们两个小时候去游乐园玩,别的都可以没有,焦糖苹果是一定要吃的。”

艾俄洛斯点了点头,“配铁锅薯片,给我来两包。”

艾奥里亚付钱的时候不禁感慨了一句,“我们已经多少年没吃过这些垃圾食品了?”

这句话说完他又是一愣。是啊,他们上一次去游乐园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曾和哥哥一起上学,一起看电影,或者一起出游。明明他已经二十岁了,为什么只能想得起来五六岁时和哥哥一起去游乐园的故事?

艾俄洛斯接过了焦糖苹果和薯片,然后低声说了一句,“纱织并不知道我曾经喜欢过这些东西。”

“你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从过山车上下来的纱织飞奔而来,笑得像天上的太阳一般明媚。她一把抱住了艾俄洛斯,说,“什么好吃的,我也要!咦?”看清楚父亲手里的东西小姑娘撇了撇嘴,说,“焦糖苹果吗,这玩意儿可粘牙了。你们原来喜欢这个呀?”

艾俄洛斯笑了笑,拍了拍纱织的头,却没有答话。

回家的路上纱织走在兄弟二人中间。路上他们看见一队年轻夫妇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大约也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姑娘拉着父母的手,一蹦一跳几乎足不沾地,而她年轻的父母也很有默契地喊着“一二三”然后将女儿提起来荡出老远。纱织偷偷地望着那一家人,眼神中流露出三分羡慕。

艾俄洛斯挑起眉头,说,“你也要荡么?”

艾奥里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被纱织瞪了一眼。少女抬起下巴,摆出有教养的少女的端庄,说,“我又不是六七岁的小孩,早过了撒娇耍赖的年龄。”但她仍然挽住了父亲和叔父的手臂,又说,“下次我们几个和妈妈一起出去度假好不好?”

 

“纱织,如今你也大了,”艾俄洛斯说,“我以为你能理解我和你妈妈不是能一起出去度假的关系。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场电影。”

“一场电影也就那么几个小时;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去一次迪士尼世界,”纱织低下头去,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和妈妈不是,不是那种关系,也无法靠得更近,但是为了我可以试一次吗?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度假。”

艾俄洛斯顿住了脚步,用一种满载柔情却又不仅仅属于父亲的眼神凝视纱织。半晌的死寂之后他说,“纱织,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但有的时候我想不明白,究竟该为你做些什么。就好比现在,你……”

纱织一把挽住艾俄洛斯的手臂,急急说道,“算了算了,不一起去度假也没有关系。我们回家吧。说起来,我新学了一道甜点,到家我做给你们尝尝看。”

艾俄洛斯点了点头,反握住纱织的手。艾奥里亚觉得他的眼睛又开始发酸,但这一次,他隐约意识到了原因。

他不动声色地回到家里,品尝了小侄女的甜点,乖乖地玩了一晚上的桌游,最后理所当然地表示玩了一整天他也得早些休息。他躺到了床上,却无法入睡,呆了很久之后他再次起身。艾俄洛斯也没有睡觉,正安静地坐在客厅的一片漆黑中,碧绿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两点荧光。

艾奥里亚迟疑地唤了一声,“哥。”

艾俄洛斯没有转过头来看他,只是说道,“你还是醒悟了。”

艾奥里亚深吸了一口气稳定心情,然后尽量平和地说,“我知道你已经死了。这一切只是我的愿望编织的幻觉假象,或者是纱织的。”

“你说得对也不对,”这个艾俄洛斯应道,“这里的确是纱织的意愿编织出的幻境,但我不是想象的碎片。我没死,或者说没死彻底;这十三年来我一直存在于纱织神力的结界中。”

艾奥里亚本以为自己已经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但这一刻他还是彻底呆住了。艾俄洛斯仍然没有转头,只是平静地续道,“这十三年里我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美好平凡的生活,只是没想到你也真真正正来到了这里;以前幻境里的艾奥里亚都只是纱织创造出来的镜像。若不是你提到焦糖苹果,我还真想不到。纱织有两三年没创造过这种幻境了,所以在这之前发生了些什么?”

艾奥里亚在哥哥身边坐了下来,双手捧着头。他需要理清思绪。艾俄洛斯没有催促他,只是陪他一同坐着。沉思许久,将前因后果都想了一遍,艾奥里亚终于抬起头来,将海战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告知兄长。虽然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撞上纱织,但综合阿鲁迪巴和童虎老师所说,他也把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

“嗯,很好,”艾俄洛斯的表情没有改变,只是平和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们不但打退了海界,也让大半圣斗士都认同了女神的身份。她要回归圣域会顺利很多。”

“可是她不想去圣域,她只想回家。她不但这么说了,更直接付诸行动。”

艾俄洛斯应了一声,再次陷入沉默。

“她像个普通女孩那样长大,现在一时不能接受圣域和女神的职责也不奇怪。所以,哥,十三年前,到底,”艾奥里亚的声音越来越苦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把她送出圣域,要找这样一个借口?我,这么多年来我真得以为她是我的至亲。”

“撒加杀害了史昂老师,冒充教皇,并且意图加害女神。大家都以为他是真正的教皇,我说不清楚,只好先带女神离开险境。”

“可是你为什么……”

“我没有编借口,”艾俄洛斯打断了弟弟的话,“我确实是纱织的生身父亲;她仍然是你的至亲。”

艾奥里亚没说话,但他倒也不是震惊。他的父亲曾多番确认艾俄洛斯和纱织的父女关系,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就算纱织是雅典娜女神也改变不了DNA匹配的结果。他只是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能把雅典娜女神和小侄女划分开来。

“更关键的是,现在你知道了至亲就是雅典娜女神降世,”哥哥终于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你要怎么做?”

艾奥里亚愣愣地望着客厅里的漆黑,半晌突然喃喃说道,“我不能留在这里。”片刻的安静之后他稍微提高了声音,重复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这是纱织的结界?我们要怎样才能苏醒过来?”

“你想做什么?”

艾奥里亚坦然应道,“纱织不想去圣域,这再自然不过,我送她回家;她如果要去圣域,我自然也会向女神效忠。我不会要求她做什么不做什么;她想要的,只要我能够,只要我还活着,我会尽量帮助她,满足她。但在纱织之外,我仍然是狮子座的黄金圣斗士。无论女神是谁,无论有没有女神,我既然选择了这身圣衣,就不会辜负我的力量。”

艾俄洛斯默然点了点头,握住了弟弟的手。但另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睡眼朦胧的纱织怀里还抱着她的天马布偶,但脸上已经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她问,“艾奥里亚,你要去哪里?”

艾奥里亚一愣,然后答道,“纱织,你应该清楚现在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们不能一直困在这里。我知道你舍不得家人,这是人之常情。其实你也不用一定要求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你可以当个普通的小姑娘。但是我不一样。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有责任和义务,我必须离开。”他这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连自己都觉得绝望。但纱织听懂了,嘴唇开始哆嗦。

“你什么意思?”纱织说,“你要去哪里,你不要我了?”

“我知道你的心情,”艾奥里亚艰难应道,“但是纱织,你不能把这个想象出来的幻境当成现实。”

“什么想象,这一切不是现实?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你不是我的叔叔吗?”

艾奥里亚还未及答话,艾俄洛斯沉声说道,“其实你心底很清楚什么是现实。你打造过许多次类似的梦境,每次我稍作提醒你就能走出来。骗自己是没有意义的,纱织。”

少女的大眼睛里泪珠在打转,但是她紧紧抱着天马布偶,忍着没有哭出来。她说,“你是我的爸爸啊!”

艾俄洛斯站起身来,跪倒在纱织身前。他说,“我是雅典娜女神麾下射手座黄金圣斗士,是人类文明守护女神的追随者。但我当然是你的父亲。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左右摇摆,我不知道要用什么姿态面对你,但现在我懂了:或许是命运要用这种方式让我理解,雅典娜女神既然选择了以人类的方式存于世间,那她就是一个人;她是我的女儿,也可以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女儿,她一样应该拥有所有属于人类的权利与爱。”

纱织抽泣着说,“不要丢下我,爸爸。你说你爱我,那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艾俄洛斯缓缓地摇头,柔声说道,“你知道还有什么比我对你的爱更重要?是自由。我的自由,还有你的。这个幻境再美好也只能是一个牢笼。你可以选择当一个普通的女孩,也可以选择当圣战的主帅,而我一样要选择只当你的父亲,还是同时担当雅典娜的地上代言人。但只有面对真相的选择才有意义;纱织,只有真相才能让你自由。”

说着他站起身来,缓缓抬起双手。

“你看,这就是圣域教皇力量的真正释义,”喷薄而出的力量像窗外的日出一般突破黑暗,“幻——胧——魔——皇——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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