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露浓 —

【圣斗士】以父之名(2)

继续造雷中。谨慎谨慎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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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俄洛斯跪在史昂身前,将这个许多过错堆积成无奈的故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没有落下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他的声音一直十分平和,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老教皇抱着才出生三天的雅典娜女神转世,在青铜面具之后朝着女婴温柔地微笑。女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朝那张冰冷的面具伸出小手。她长得并不像艾俄洛斯,大约更像她那位风情万种的母亲,只有那双碧绿的眼睛似乎和艾俄洛斯的是一模一样的颜色。等女神再长大些,或许会更像艾俄洛斯?但现在,若不是艾俄洛斯主动说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怕他下辈子也想不到天地间还有这等巧合。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么,艾俄洛斯?”老教皇慢条斯理地问道。

“我不该让欲望降低了我的警惕性,”艾俄洛斯低声说道,“更不该为了自己的欲望利用科尼格女士的神志不清,给她带来如此巨大的伤害。”

“如果这位美丽的科尼格女士是隐藏的敌人,你已经死了许多回了,甚至不只是死亡而已,多半连灵魂也被卖给了敌人,”史昂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着骇人听闻的话,低头专心地逗弄着怀中的女婴,“圣域从未明文禁止过圣斗士们拥有情人,但那是因为之前的教皇们都以为风流成性的危险不言而喻。”

“是,陛下,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你觉得你应该受到什么惩罚呢,我的孩子?”

艾俄洛斯沉默了片刻,说,“下一任教皇应另有人选。射手座的圣衣也值得更好的主人。但是,陛下,您知道我的力量。我,我虽然愧对您的教导,但我相信我的力量还能为圣域效劳。”老教皇许久都没有回应,于是艾俄洛斯又补了一句,“无论什么惩罚我都坦然接受。但只要一息尚存,我仍想为这个世界而战。我只是希望陛下能满足我这个愿望。”终于,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颤栗。

“你说的对,我不会浪费了这些年教导你的心血。听着,你告诉我的这个故事从这一刻开始起封存。你不用忘了它,我想你也根本做不到,但你必须做出你已经全然忘却,或者从未得知这件事的模样。而你,我不会临阵换将,使人心纷乱。你仍然是射手座的黄金圣斗士,也仍将会是圣域的第十三届教皇,神最忠诚无私的首辅。但你不是她的父亲;记住这一点。”

艾俄洛斯抬头,不知所措地望着独自镇守圣域两百余年的老教皇。

“你以为这是宽恕,我的孩子?而我已经在为你受到的惩罚心痛,”史昂也终于长叹了一声,“告诉我,艾俄洛斯,你觉得你会是一位好父亲么?”

“我,我不知道。”

“想象一下吧,艾俄洛斯,一个好父亲应该是怎样的人?”

少年认真思索了许久,最后答,“我的父亲,我以为他是一位出色的父亲。他的工作十分忙碌,但一定会保证每天都能找到时间陪伴我和弟弟,做出的承诺也一定会兑现,无论需要放弃什么。他在教导我和弟弟的时候像陛下您那样,严格但并不苛刻;在其余的时间里,他待我们亲密温柔,会陪我们一起玩耍说笑,但也不是无条件地纵容。”

“会带着你们兄弟两去看球赛、吃零食,会像宠小孩子那样宠爱你们,永远无条件在你们身前身后,保护你们,支持你们——不为任何大义与宏愿,只因为他是你们的父亲。艾俄洛斯,你想为你的孩子成为这样一位父亲么?”

艾俄洛斯迟疑了半晌,最后说,“我是女神的圣斗士,本就应该用生命守护她,不是么?”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守护。”

“我不可以陪女神说笑,不能温柔待她么?”

“可以,但那也不是父亲的温柔。”

十四岁的少年陷入沉默,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青铜面具后的老教皇。他仍然在困惑——大约就是从听见安娜·科尼格的声音、骇然摘下头盔的那一刻开始起一直在困惑。

“艾俄洛斯,你记住,”史昂再一次重复道,“你是她的教皇,而不是她的父亲。”

这个时候还有第三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紧闭的教皇厅门外,一字不漏地将整个对话都听了去。少年以为自己正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听,但其实史昂未必没有让他听的意思——毕竟这件事情如此出乎意料,却又是重中之重。但黑发少年并没有领会史昂的用意。他只是冷笑了一声。

“背负着这等罪孽,却还能成为下一任教皇。圣域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少年的长发漆黑如墨,在并不存在的风中摆动,邪魅仿佛鬼影。他的双眼血红,闪烁着愤怒和不知所以然的窃喜。

“不过,”黑发少年喃喃自语道,“也多亏了你的风流,艾俄洛斯,就这样将大义名分送到我的手中。”

艾俄洛斯抱着婴儿冲出圣域的那一刻他终于不再困惑,因为他不再拥有这份奢侈。

史昂老师已经不在了。他是圣域的第十三届教皇。一定要将雅典娜带出险境。他怀中是人类世界的守护和希望。也是他的孩子——史昂老师说得没错,他果然无法忘记。

在圣域的山脚下修罗又一次追上了他。这个时候十岁的男孩披上了黄金盔甲,望向他的眼睛冰冷还带着鄙视。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叛徒,”修罗冷声说道,“哪怕让我付出生命,我也会完成任务,将你就地处决。”

“听我解释,修罗,”艾俄洛斯说。一路闯过十二宫,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怀中还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现在的他并没有战斗的余裕。更何况同样忠诚于女神的圣斗士为什么要自相残杀?这简直太荒唐了!

“你不用解释,教皇大人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修罗目中的轻蔑愈发浓烈,“既然犯下罪恶有了这个女儿,就应该坦然接受审判和惩罚。圣域本来就不会为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你却要为了私生女背叛圣域?你还算什么圣斗士?”

艾俄洛斯一愣,苦涩地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但他的神色却再一次稳固了修罗的信心和愤怒。艾俄洛斯不擅作伪,方才那个表情分明是被说中真相的无可奈何。

“受死!”

艾俄洛斯的躲闪已现狼狈神态,但他没有还手,不知道是不能还是不愿。他怀中的婴儿大约是被剑气惊醒了,开始哇哇啼哭。修罗却突然收手,傲然说道,“就算是处决叛徒我也不屑占这种便宜。你放下那个小孩,我们堂堂正正地对决……”

他话未说完。这放下防备的片刻间,艾俄洛斯仿佛鬼魅一般飘到了他面前,金光凝成的箭雨从几乎没有距离的地方浇了过来。修罗一掌挥过,但却没能阻挡所有的箭矢,其中一支正好射中了护肩和臂甲之间的位置,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将他的臂甲染成一片鲜红。修罗急忙后退,但是下一波攻击也已经到了,铺天盖地的电网中他无处可逃,只能在剧痛的压迫之下跪倒在地。

“我会向你解释所有前因后果,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艾俄洛斯厉声说道,“等这孩子脱离险境,也等你愿意思考的时候我们再继续,现在你给我躺下!”

“混……账!!”

小小少年的双目迸出血光,极度愤怒化作无以伦比的力量爆发,开天裂地的一斩仿佛电闪雷鸣一般扫了过来。双手不能自由行动,已经避无可避了,艾俄洛斯转身,想用后背拦住那一刀,却发现剑光无迹可寻地变了轨道,在最后一刻侧转低掠,穿过裙甲之间的缝隙,顿时他的右腿就失去了知觉。

“我绝不会让你逃走的,叛徒!”十岁的少年怒吼,剑意仿佛潮水一般源源不断。

修罗竟然在这个时候领会了第七感。

已经没有可能全身而退了,若想速战速决,就一定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艾俄洛斯呼出一口气,仿佛天边晨星一般燃烧起来。但刺眼的金光中射手座圣衣却分离解体,又组合成人马模样静静地立在一旁,一双硕大的翅膀包住了女婴的襁褓。

“什么?”

修罗一愣,他无法想象在这种可怕的生死对决中对方竟然会主动脱下黄金圣衣。但这一次他的攻势毫无迟缓,仿佛洪水一般呼啸着奔向艾俄洛斯。射手座的少年无视身周的刀光,抬手挽弓,凝光成箭,黄金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一箭粉碎摩羯座圣衣的肩甲,贯穿修罗的肩膀,将他钉在了地上。艾俄洛斯浑身浴血,仿佛恶鬼魔灵一般,只有一双碧绿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沉静坚毅。

“你是女神的圣斗士,请你牢记这一点,”圣域的教皇说道,“我等你,修罗,我等你醒悟,追随你自己的意愿来到女神身前。”

话音尚在回荡,艾俄洛斯已经消失了,连同他的黄金圣衣和他怀中的女婴。

圣域的力量就在身后,撒加还未出手,他必须离开,带着孩子走得越远越好。可是要往哪里去?艾俄洛斯可以感到自己的意识正渐渐模糊,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生命来钻研的问题,于是在那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决定。

孩子的港湾永远是母亲,就让他飞向这个港湾——他的孩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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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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