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露浓 —

【圣斗士】以父之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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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重新封印波塞冬,逃离崩塌的海底神殿后,纱织和一众圣斗士们不得不再次来到庐山。加隆在最后一刻为她挡下波塞冬的三叉戟,如今命悬一线;星矢、紫龙、和瞬也是伤势沉重。几位黄金圣斗士伤势略轻一些,却也是难得的狼狈。而他们这一行人不得不停驻在庐山,以天为盖以地为舆,缺医少药,只有两个对圣域略知一二的德密提欧家族医生被艾奥里亚费尽力气请来,面色阴沉地照料一众伤者,这就更是显得狼狈。

都是因为她这个失职的女神至今找不到勇气和力量夺回自己的圣域,纱织想。

可这一刻她甚至无法后悔自己尚未夺回圣域;她不想要圣域,她只想回家。沉睡结界的效应不知道过去了没有,妈妈睡醒了么,是否意识到女儿消失不见了?爷爷奶奶都还好么?她甚至想去看望朱利安和梭罗伯母,安慰他们朱利安没有什么大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有她的父亲,她现在比什么都更渴望父亲的怀抱,但艾俄洛斯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数星星么?这一刻她的面前只有几位世界瞬间倾覆,如今还等着她发号施令的圣域最高战士。

纱织呼了口气,尽量平静地吩咐道,“穆先生,星矢他们的圣衣还要麻烦你了,不过请不要不急于这一时。我知道修复圣衣需要鲜血,所以请千万不要急着一个人忙碌。这里还有那么多重病号需要照理,你们也伤得不轻;你就在童虎老师这里多呆几日,如果没有别的什么紧急状况,等一切准备就绪在着手修圣衣。阿鲁迪巴,你之前提到苏兰特被你关押在圣域的水牢里。麻烦你休整之后就去放他走吧。你告诉他海王根本无意苏醒,是加隆将海王的灵魂释放,如今波塞冬已经再次沉睡。还有,你别忘了告诉他朱利安已经被美人鱼送回家了,现在很安全。如果他在乎的不只是海王,他可以去看看朱利安。”她略一思索,摇了摇头道,“不好。放苏兰特这件事还是让米罗去吧。阿鲁迪巴,我需要你回圣域一趟。星矢的师傅是天鹰座的魔铃。我当初见了魔铃姐姐一面,虽然没有告诉她真相,但她似乎对圣域起了一些疑心。这大半年星矢总是来庐山,她似乎也是默默支持,我担心圣域发现后会对她不利。阿鲁迪巴,麻烦你把魔铃姐姐带出圣域,带到童虎老师这里。”

听她这么安排,米罗挑了挑眉毛,说,“怎么,女神信不过我能把人带出来,还要专门让阿鲁迪巴去做这件事?”

“米罗大人似乎有些急性子;阿鲁迪巴能不动声色地把你和艾奥里亚带到庐山,还没让任何人起疑心,再去捞一个人想来也不难。”

阿鲁迪巴哈哈大笑道,“女神是说我更擅长骗人吧?这还真不是什么夸赞。”

纱织终于微微一笑;她的战士们倒也有可爱的一面。应该会是好相处的人吧?她也只有这么一点安慰了。她说,“阿鲁迪巴,我希望你尽量不要和圣域起争执;最好是在圣域的人还没有注意到你的时候就把魔铃姐姐带出来。我不希望这个时候圣域爆发出什么状况,我实在无力处理;再粉饰太平几天吧,几天就够了。”

阿鲁迪巴肃然应道,“属下定不负女神嘱托。”

这个时候瞬忍不住插了一句,“那我应该回仙女岛。师父这些年来一直让我暗暗访查,又常和童虎老师来往,圣域会不会去找师父的麻烦?”说话的时候他似乎勉力想要坐起身来,尽管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伤重的他来说无比艰难。

纱织忙轻轻搭住瞬的手,说,“你躺着,别动,麻烦米罗去一趟仙女岛就好。你伤得太重了,真有什么事情你也帮不上你师父的。”

米罗还未等她传令便爽然应道,“女神放心,我去过苏尼旺海峡便前往仙女岛,绝不会让这孩子的师父有任何三长两短。不过……”他拧了长眉,目中流露出疑惑还有一丝不忿的神色,但无论他在想什么,最终都将问题还是牢骚一并吞了回去。

纱织微叹一口气,“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天蝎座。”

“请女神原谅,我只是还有些想不明白,”米罗不卑不亢地说,“这十多年的前因后果应该非常复杂,想必我们需要知道的时候殿下自会说明,我也不是疑惑这个。但是,既然圣域中有人知道真相,既然殿下曾向圣斗士寻求帮助,为什么这些人不是最有战斗力的黄金圣斗士?我绝不是怀疑这几个青铜少年的勇气和力量,但作为一个年长他们一轮的黄金圣斗士,居然躲在他们身后,这让我感到很挫败。”

说这些话的时候米罗不动声色地看了艾奥里亚几眼。黄金狮子显然和女神关系匪浅,却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这到底都怎么回事?艾奥里亚只低头坐在一旁,一直一动不动。

纱织便答,“我找的第一个人自然是童虎老师;毕竟我们在两百多年前共同战斗,我知道他绝对可信。穆先生是前教皇的弟子,所以他意识到圣域出了问题,也常来老师这里。紫龙是老师的弟子,星矢君是紫龙的朋友,我们也是无意间撞上。至于瞬的师父,他在几年前因为一次任务接触过老师和穆先生,才隐隐察觉圣域似乎有些不对。无论如何,现在你们都知道了,还请你们帮我。”

米罗颔首表示接受了她的解释,眼角余光却仍然定在宛如化作石雕了的黄金狮子身上。纱织知道自己终于还是要面对的,尽管她到现在为止一直在逃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唤道,“艾奥里亚……艾奥里亚。”

她的叔叔终于苏醒过来,来到她面前,单膝跪下,头埋得极低,只能看见头盔下的金发。只听艾奥里亚沉声说道,“狮子座参见女神。之前属下不尊号令,擅自行事,罪不可恕。无论殿下有何裁决,自当领罪。”

纱织顿时愣住了。

那时候艾奥里亚不听她的命令、一出手便将她扔离战场,送到生命之柱的脚下,她无疑非常生气。她想过等到事情过去她一定会狠狠地说艾奥里亚一通,甚至可以吼一句如果做不到尊令行事干脆就将狮子座圣衣还回来。可她的怒火早就消散了,而现在看到艾奥里亚跪在她身前,用平和的语气说“罪不可恕”,她只觉得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你,你确实不应该那样做,”纱织双手交握,想要止住颤抖,无比艰难地说,“我既然下了命令,自然是有所考量。你那样,你那样……也许会让我们,会……”

她已经说不下去了,而艾奥里亚则是无比平静地应道,“我知道。当时我太冲动,今后再也不会有此举动。属下听凭女神处罚。”

艾奥里亚抬起头来,碧绿的眼眸中一片清明。他似乎将一切都放下了,但是这般坦然沉稳的态度反而让纱织越发绝望。她想问,“你这是不要我了么?”但是她的嘴唇哆嗦得厉害,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不知不觉间,她的脸上已是布满泪水。周围顿时变得寂静无声。几位黄金圣斗士愕然望着泪流满面的雅典娜女神,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艾奥里亚沉默地看着她流泪,僵持了几分钟之后终究还是缓缓伸出手来,笨拙地想要握住她的手。只是他们之间隔了一层黄金圣衣。纱织被冰冷的盔甲冻得一哆嗦,眼泪流得更凶了。而艾奥里亚则是猛地站起身来,连退几步。

金光一闪,圣衣从艾奥里亚身上解散,组合成一只黄金狮子立在一旁。这一次艾奥里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一把将纱织抱了起来。靠在艾奥里亚的怀里,纱织终于放声大哭。

“我想回家;我不想去圣域,我只想回家。我想妈妈,想爷爷奶奶,想大家所有人;他们一定也想我了,”女孩哭着说道,“艾奥里亚,我还有家可以回么?”

“纱织。”

她那不比她年长几岁的叔父紧紧抱着她,低声说道,“我在这里,纱织。我就是你的家;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死也不会离开的。我带你回家。无论如何,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回家。”

艾奥里亚抱着似是而非的小侄女,走在离家不远的小路上。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往哪里去,家是一个如此接近又遥远而模糊的终点。直接瞬移回家本来也很简单,但纱织说,既然已经不远了,我们走回去吧,就陪我走这一段路。于是艾奥里亚抱着纱织,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往大约是家的方向行走。纱织似乎已经哭累了,如今静静地缩成一团,脸埋在他的胸口。天色已晚,却还没有黑透,于是路边的灯虽然亮着却并不显眼。 艾奥里亚恍惚想到,这仿佛就是纱织七岁时他们一起去动物园时候的景象。那次纱织在恋恋不舍离开的时候摔了一跤,哭得伤心极了。不擅长安慰人的他那时也是这样抱着小侄女,安安静静一步一步在昏黄的路灯下往家走去。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艾奥里亚,”纱织问道,“有的时候,你会不会希望自己不是什么圣斗士,也没有什么圣域?”

“我是女神的圣斗士,”艾奥里亚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应了一句,然后片刻的沉默之后他低声添道,“但我希望你只是纱织而已。”

“不,那样你还是没有家,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纱织说,“我多么希望我们能拥有一次真正的家庭和生活,妈妈,爸爸,你,大家。”

“纱织……”

“我知道我这个想法自私了,可是现在这样难道就公平了么?就算是我选择了作为人类降生,可是你又选择了什么?还有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艾奥里亚吞了一口空气,努力开口道,“是哥哥和我主动选择了圣斗士的职责……”

纱织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喃喃说道,“哪怕只有几天,哪怕只那么一次,我想要真正的、不会不要我的爸爸妈妈,还有你……”

天终于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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